
蔡瀾先生是個雜學家,見識廣,懂的東西多。說他是才子,另外三個「四大才子」身為他的朋友,自然不會有意見(蔡瀾也自稱算不上是才子);但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,當年發明「香江四大才子」的人加他名字上去,就好像為了湊數似的。
蔡老先生確實寫了很多書,是很多人一輩子也寫不出來的篇幅,但他的文字多是散文隨筆,創作難度不大,也很難說出什麼名篇佳作。以前太多香港作家靠專欄文字謀生,誰沒點散文隨筆結集出版呢?我認識一些文藝青年,覺得純粹寫這種散文隨筆甚至連「作家」也算不上。我覺得這又未免過於嚴格了。
身為美食家,蔡瀾將自己做成了一個招牌,開食店的都想獲得他青睞,成為「蔡瀾推薦」。如今foodie泛濫成災,誰能到達蔡瀾的高度?曾經有個餐廳老闆在微博上問蔡瀾,為他的餐廳寫一篇食評要多少錢。老先生回覆說,他不白吃白喝,必定自己掏錢去吃,如果菜品做得好,也免費宣傳。最後又不客氣補充一句:「聽你這種口氣,不是一個用心做菜的老闆,餐廳遲早關門。」

但老先生有這麼愛惜自己的招牌嗎?你看大街上到處都是「蔡瀾推薦」,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。有多少是他自掏腰包去吃然後真心推薦的,有多少是別人花錢買的?他要不是年紀大了,可能還要開個YouTube,成為網紅foodie的一員——說不定,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可能早就有這麼建議過(經網民提醒,他其實有自己的Youtube,四個月前還拍了條片賣「蔡瀾點心」)。據他所說,他有一百個「護法」幫他篩選寄到他電郵的讀者來信。
他不在了,有多少人會因此沒有飯吃?上個月傳聞蔡瀾病逝,他的助理就在微博發表了一條措辭嚴厲的聲明,說網絡不是法外之地、造謠者要負刑事責任。江澤民多次被人誤報死訊,也沒有這麼惡吧?其實蔡瀾本人可能沒有那麼介意被人誤報死訊,畢竟近年目睹好友一一辭別,早已看透生死,奈何身邊有些人要靠他吃飯。有人說蔡瀾死了,蔡瀾聽了可能只是笑笑,但對於那些靠他吃飯的人,就是砸他的飯碗。

蔡瀾當然不缺錢花,頂著「香江四大才子」的名銜,收穫的名利也已經夠多。但老人家對於俗世並沒有看得那麼闊達,在微博上就有一個經典事件,史稱「蔡瀾為39元出賣林夕」。事源有人向蔡瀾提出一條付費問答的問題,怎麼看林夕(包括他的性向)。蔡瀾便領下39元,講了林夕當面向他們承認自己是gay的往事。

有天在佐敦看到一家賣糕點的小攤檔,也掛著「蔡瀾推薦」的招牌,下面用簡體字寫著一行「蔡瀾知己會」。後來在網上一查,「蔡瀾知己會」是蔡瀾於2008年設立的網站,現在已經無法訪問。從蔡瀾知己會還有編號這件事來看,大概是一個需要繳會費的網站。
蔡瀾雖然雜學,但他的認知不一定對。就以他最拿手的美食來說,他有次寫客家釀豆腐的標準做法是用鯪魚肉餡。我是客家人,我吃的釀豆腐從來都是豬肉餡的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