雜貨

一， 某人說：我不是你妹妹。 這個問題很嚴重，因為我一直覺得有個妹妹。這可能是我失憶了，也可能是她失憶了，不管是哪一種，都不是好事。 我又要提到《尋找無雙》，王二到闊別多年的長安城尋找表妹，他的表妹叫做無雙。然而長安城的人告訴他，這個城市沒有無雙，從來沒有過。 二， 我不能在現實中找到妹妹，就只有在回憶中尋找。 其實豆腐和妹妹不是兩個人。豆腐就是妹妹，不過這是過去的事，豆腐已經不再叫我牛哥哥了。我從來沒想過豆腐口中的「牛哥哥」有甚麼特殊的意義，我自知永遠得不到豆腐，所以只要做永遠的「牛哥哥」便好。 三， 某人叫我哥哥的時候，我也沒有想過甚麼特殊的意義。她當時只是說我們的想法很相似。後來她說，妹妹不是我想的意思。事實上，我甚麼也沒想過。我反倒好奇她所說的「你想的意思」是甚麼意思。 她不叫我「牛哥哥」。她叫我「哥哥哥哥」。 四， 於是，我知道我在記憶中找到的妹妹不是我在尋找的妹妹。妹妹是一個名字，不是一種關係。 這個城市沒有妹妹，而且從來沒有過。

「我現在做的，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我會做的。」 如果今年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忘記，包括你說過的喜歡我，包括我們每一次的肌膚接觸，我仍不會忘記這句話。 如果我從此失去所有的感覺，包括感覺地球的萬有引力，包括感覺你雙脣的纏綿，我仍會感覺到這句話的重量。 可能我認識的你，從來就不是真實的你。可能我不僅虛構了我，還虛構了你。反正我能夠繼續活下去，就是要靠不斷地虛構。 最可能的是，我從來沒認識過你。你是存在的，而你正在遠方，等待著某種事物的出現。

有的音樂，聽一次也覺得太多。 有的音樂，聽一次就不會再聽。 有的音樂，雖然好聽，聽多了仍然會膩。 有的音樂，卻百聽不厭，越聽越有味道。餘音繞樑豈止三日，一日再一日。 她大概是我那首百聽不厭的歌。但這首歌正越飄越遠，飄到我聽不到的地方。 我在想的是，我可能是她聽一遍就膩的歌。